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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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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春節臨近, 陸家的宴會也如期舉行,中式風格的莊園處處張燈結彩,最大的宴會廳內卻是西式的冷餐酒會, 其實說是家宴更貼切,這裏絕大部分都是打著陪老爺子過團圓年旗號的陸家子女, 邀請的外人兩只手就數得過來。

因而路遠驊十分得意。

除了他之外,受邀的可都是北城的政要,一般的商界人士,人家陸老爺子還不邀請呢。

路遠驊有心找陸老爺子合張影, 可掏出手機,等了半天,也沒看到本尊。——他老人家除了開場時簡短地致辭,就一直被陸家子女或是北城政要圍著,他根本沒機會近身。

這會兒手機正好響起, 路遠驊看了眼來電顯示,原來是嶸勝集團的那位安淡泊。

估計又是催他幫忙分家的事, 路遠驊有點嫌他煩,本來不打算接聽, 但又忍不住炫耀一下,想跟對方說一說, 他受到了傳說中老派豪門、全球數得上的富豪陸家的邀請。

“餵, 淡泊吶, 你也過年好, 放心,你的事情我記得, 年後一準過去, 今天不行, 今天有些忙,我正在——哎?”路遠驊揉揉眼睛,不對勁啊!

“我回頭再跟你說。”路遠驊匆匆掛掉電話,狐疑地上前兩步,向安致遠打招呼:“安總,是你吧?你怎麽也來了?”

安致遠看到路遠驊也有些驚訝:“路總,好巧啊。”

路遠驊進門的時候還專門用眼睛數過賓客,除了他之外沒有任何商人,這位安致遠是什麽來頭?

然而,無論路遠驊怎麽問,安致遠都笑著跟他打太極。

對於陸家和安家的關系,安致遠一直都很低調,想必陸家也不願意別人到處宣揚他家有個孫兒被抱錯過,何況,陸餘也是安致遠看著長大的孩子,他不願意此事傳得沸沸揚揚,更希望深藏功與名,再過幾年,外界認為陸餘就是在陸家長大的,這樣對陸餘也好。

路遠驊沒問出個所以然,卻更以為安致遠深藏不露,不由得在心裏對給安家分家做見證人的事打了個問號。

這時候,一位陸家孫輩的高挑男孩提議玩游戲,抽簽被抽到的人,都要彈一首曲子給爺爺助興,剛好大廳內就有一臺施坦威三角鋼琴。

沒多久,悠揚的鋼琴曲就響起。

“香檳,紅酒,鋼琴曲。”路遠驊端著酒杯,跟在安致遠身邊,小聲感嘆,“不愧是豪門,真優雅啊。”

安致遠同意:“有錢人家對下一代的培養總是願意花心血的。”好在自家老婆一度愛好雞娃,沒讓孩子們被落下。

安致遠正感嘆,就聽全場掌聲嘩然。

金聲玉振的琴音響起,第一次穿西裝的少年也不局促,陸餘端坐在鋼琴前,彈了一首並不難,但符合節日氣氛的賀歲曲,而一襲紅裙、很有藝術家氣質的郭琳女士正在鋼琴邊,唱她的成名作。

琴音雲起雪飛,歌聲清耳悅心,一曲畢,陸老爺子親自帶頭鼓掌。

安致遠滿臉驕傲,跟一旁的路遠驊吹:“這是我老婆,旁邊的是……”他差點說出“養子”,改口道:“是今天的主角陸少爺。”

不但路遠驊連連誇讚陸餘琴談得好,氣質出眾,就連這些天那些試圖在宴會上拉陸餘下水,令他出醜的陸家子女們也都不得不承認,這哪裏是什麽鄉巴佬,分明是貴公子!

陸餘的養父母到底是怎麽想的,真把他當做親兒子培養?

陸倚霂等人看到陸餘大出風頭,很不甘心,又借故約他宴會結束之後手談一局,陸老爺子笑道:“阿餘的棋藝我是親自試過的,你們下不過他,不信可以試試。”

陸倚霂:“……”

幾個抱團來看陸餘笑話的陸家子女臉上都有點掛不住,這時一個和陸餘年紀差不多的陸家晚輩又笑道:“剛才那位就是陸餘哥的養母吧?聽說是華國的明星,真是明艷動人,氣質比蕭伯母還要高貴。”

這話就帶著譏諷意味了。

哪有晚輩誇獎長輩明艷動人的?還順便拉踩陸餘的親媽蕭菀樺。

陸倚霂立即接話說:“是啊,唱功了得,不愧是娛樂明星。”

如果剛才那人還是暗諷,現在就是明貶了。

郭琳有點氣,為什麽這些所謂的豪門,全都看不起混娛樂圈的?她明明收入也不少!不偷不搶的,全靠作品說話,怎麽在他們眼裏就低人一等似的?

陸餘搶在郭琳女士變臉色之前,擲地有聲地說:“糾正一下,郭阿姨不是混娛樂圈的,她是藝術家。”

“是啊,郭琳老師是一位品味高雅的藝術家。”

人群後傳來蕭菀樺的聲音,人群為她讓開一條路,蕭菀樺從容地走過來,親熱地挽住郭琳的手,真誠道:“我一直很慶幸是你幫我養大了兒子。”

蕭菀樺雖然優柔寡斷,但畢竟是真正的名門千金,應付這種場合不在話下,她端莊地吹郭琳的彩虹屁:“郭琳老師對音樂、藝術的鑒賞,是普通人無法企及的,又跟安總出了名的伉儷情深,阿餘在這樣和諧幸福的家庭裏長大,既增長見識,又享受藝術的熏陶,我實在是感激不盡。”

而郭琳作為一個資深圈內人,參加過的上流晚宴,數都數不清,心裏明鏡似的:蕭菀樺明裏給她撐腰,實則是在給陸餘撐場面。蕭夫人是要叫這些眼高於頂的陸家晚輩明白陸餘是優秀的,更是有長輩做倚仗的。

郭琳願意投桃報李,笑得比蕭菀樺還真誠:“哪裏。主要還是孩子本身聰明,我一個搞藝術的,也就能幫孩子們請到最專業的老師,讓他們接受最良好的教育而已。我一直崇尚自由,從來不做法西斯家長,讓小孩子自由成長是最基本的教育原則……”

……這話聽得躲在人群裏的安予灼和安謹兩兄弟都想起被郭琳女士揮著雞毛撣子追打著去補課班的慘痛經歷,齊刷刷捂臉。

安謹誠懇質疑:“灼寶,咱媽為什麽好意思說出這種話?”

安予灼認真分析:“我懷疑她不太明白法西斯和自由成長的意思。畢竟咱媽語文一般。”

眾人目光焦點下的郭琳女士並沒有一絲吹牛的愧疚:“沒想到陸餘那麽聰明,隨便學一學,就收到了清北的錄取通知書。”

“什麽?清北錄取通知書?”陸倚霂實在太驚訝,不小心說出聲。

不單是他,全場都一片嘩然,那些盼著陸餘不優秀的陸家子女們,集體露出錯愕的神情。倒是大堂姐陸倚媛仍舊鎮定,看陸餘的眼神竟露出一絲欣賞。

提到這個,蕭菀樺也忍不住得意,但作為名門閨秀,必須要保持謙遜的態度,她不好意思當眾自誇,只矜持地點頭:“是啊。”

但郭琳才不管這些。

她跟在經紀人吳嵋身邊多年,也學會了一些營(吹)銷(牛)的皮毛,又有表演天賦,把當天如何收到招生辦電話,如何被國內兩家頂尖大學輪番電話炮轟搶人,都繪聲繪色地講出來。

等獲得全場驚嘆後,她才意猶未盡地表示:“可惜人家遞來的橄欖枝,我們陸餘一個也不要,非要憑本事再高考一次。蕭夫人,陸餘這是想給你考個狀元,替你爭光呢!”

蕭菀樺臉上的驕傲都快掩飾不住。

這就是做學霸母親的幸福嗎?當初每次給陸倚雲開家長會,她都害怕,怕老師陰陽怪氣地點名批評,現在只恨不得陸餘再多上幾年學,讓她多體驗幾回被老師點著名誇獎的揚眉吐氣。

這時候,陸老爺子也說:“我覺得沒有必要參加高考,已經唾手可得的東西,何必浪費時間呢?”

話雖然說得像是責備,可陸老爺子語氣驕傲,還順便給了郭琳一個讚許的眼神。

郭琳知道老爺子是感激她在大庭廣眾之下,替他給孫兒撐腰。

“我聽說郭琳老師是華國官方蓋章的藝術家。”陸老爺子和藹地說,“這杯酒我老頭子敬你,感謝你言傳身教,讓阿餘成長得如此優秀。”

連陸老爺子都誇郭琳是“藝術家”,陸家那些小輩沒有一個再敢胡言亂語,那位帶頭譏諷郭琳的小輩,以及陸倚霂都悄悄躲到人群後方,不敢再露面。

安致遠也與有榮焉,笑呵呵地想跟人分享,再次強調那是他老婆,結果從酒會開始就一直跟著他的路遠驊路先生,現在面如土色,連連擦汗。

“路先生,你怎麽了?”安致遠不明所以。

路遠驊:“安、安總啊,您受邀參加,是因為,那個,陸少爺是您的養子??”

他是隱約聽過一些豪門有位少爺被抱錯的消息,但他對這種小道八卦不太感興趣,一聽就過,也沒有細究。

原來安致遠竟是陸家的恩人嗎?!

“養子稱不上。”安致遠雲淡風輕地說,“其實小陸餘一直都沒上過我家的戶口本,我們不符合領養條件的。是我太太給他做了監護人,現在陸餘已經成年,又找到了親生父母,我們連監護人也不是啦。”

他欣慰地說:“孩子長大了!”

可惜路遠驊完全沒辦法跟他共鳴,他擦擦汗,找了個借口就匆匆告辭。

路遠驊一開始就覺得以自己的身份地位,能來陸家的宴會,有點高攀,一直在納悶兒為什麽毫無交情的豪門會突然邀請他。

現在他懂了。人家哪裏是邀請?分明是給他下馬威,叫他有些事不能打腫臉強出頭!說不定、說不定就是安致遠故意讓陸家人請他過來……

“路叔叔,宴會才開始,怎麽就急著走啊?”

路遠驊剛到門口,就看到一個身姿挺拔的年輕人似笑非笑地望著他。

這是……

安謹說:“您不認識我?我大伯安、淡、泊跟您是好朋友。”

路遠驊:“!”

這暗示他再不明白就是傻子,路遠驊急忙撇清關系:“我跟安淡泊不算好朋友,只是點頭之交。”

安謹滿意道:“路叔叔有眼光。”

路遠驊:“……”

恰好陸餘和安予灼也從人群中溜出來。他倆沒註意到大門口的安謹和路遠驊,自顧自說話。

安予灼:“你是不是喝酒了呀?”

陸餘:“就喝了一點香檳,沒關系,出去透透氣就好。”

倆人聲音很低,宴會廳裏人多喧雜,他們聽不清楚倆人在說什麽,卻都看到他們手牽手的親昵姿態。

安謹下意識解釋:“他倆一起長大的,我弟弟還沒斷奶的時候,陸少爺就跟他同吃同住,所以關系親密一些。”

而這話落在路遠驊耳朵裏,就是赤裸裸的炫耀:看吧,我們家和陸家關系匪淺!

他又想擦汗了。路遠驊幾乎怨恨上安淡泊,口不擇言:“是是是,看得出來,關系確實不一般!哪有小男生手牽手的!”

奈何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安謹皺眉:“小男生手牽手怎麽了?哪條法律規定不許男孩子牽手,小女生不也都手牽手去廁所,很正常的啊!”

“?”這也要挑刺嗎?路遠驊簡直懷疑安謹在故意刁難他,幹脆把話挑明:“……安大少爺,你放心!你們安家的事,我一個外人絕對不會摻和,那個,家裏還有事,我先告辭了!”

安謹:“……”

安謹瞪著陸餘和自家弟弟消失的背影,也不太明白自己剛剛在介意什麽,幹嘛那麽激動。

這次宴會,在那些陸家小輩的刁難下,陸餘反而大放異彩,用實力證明自己是個全能的六邊形戰士。

陸老爺子也對他的從容有度和處變不驚愈發欣賞。

而另一邊,安淡泊這個年註定過不好了。

他因為記掛著分家的事,這幾天心情都不錯,幾乎抱著計算器不離手。今天也是晚飯時給自己斟了杯酒,一邊美滋滋地喝,一邊跟兒子安道道算賬:“如果分家成功,咱們至少能分得這個數……”

“就算扣除了給路先生的好處費,也能剩下這麽多。”

安道道小時候是個小胖子,長大了也粗憨肥圓,他嘴裏塞著食物附和:“爸,這麽多股份,咱們都換成錢吧,能花幾輩子!”

安淡泊給他腦門上一巴掌:“你傻嗎?嶸勝被你三叔經營得這麽好,分明就是一只下單的金母雞!憑什麽換成錢?當然要股份了!”

安道道不太樂意:“我不想去公司上班。”

“你——!你怎麽那麽不爭氣!看看小謹,再看看——”

電話響起,安淡泊對安道道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滿臉堆笑地接起:“餵,路先生……”

結果,就連離聽筒有一段距離的安道道都聽到對方的破口大罵。

安淡泊臉色不好,安道道不敢看親爹被人下臉面,連忙溜了,但他還是聽到一些蛛絲馬跡,譬如:“怎麽不早說陸家和安總的關系?”“你這是在害我!”

……安道道懷疑,他家白吃白喝吸三叔血的好日子,好像快到頭了。

安家今年準備過個團圓年。

因為今年涉及到分家的大事,安致遠自然要留在北城,沒辦法陪郭琳再回島城過春節。郭琳便拉著安謹和安予灼倆兒子跟姥姥、姥爺視頻。

“灼寶,有沒有乖乖吃飯呀?怎麽還是吃不胖。小謹臉上倒終於有點肉,越來越精神了。”

在老一輩人眼裏,“胖”和“美”幾乎劃等號。

安謹欠兮兮地給自家弟弟上眼藥:“姥姥!灼寶都沒有好好吃飯,還是那麽挑食,這麽大了還要陸餘餵飯……”

安予灼一個鎖喉……失敗,被安謹預先躲過去,於是改為用語言攻擊:“姥姥,姥爺,我哥不是因為好好吃飯才胖,是年紀大了,發福了!”

“誰發福?!我標準身材好麽!”

安謹倒是一記精準的鎖喉。

安家幾個孩子的武力值排名,可以明確清晰地排為陸餘>>>>安謹>>灼寶。

安予灼作為家裏的戰力底端,在沒有陸餘哥哥撐腰做主的情況下,幾乎被親哥吊打。兩兄弟鬧成一團,把視頻那頭的二老逗得哈哈大笑,“對了,陸餘呢?”

灼寶爬起來回了一句:“他在陸家莊園陪著爺爺呢!”

然後又被安謹掐著臉蛋按回去:“你敢薅我頭發?反了你了小兔崽子!”

“……”

“多大了你們還打架?你倆是小學生嗎?”郭琳過來叫人,在門口叉腰,“都放手!”

雖說現在安謹已經長成了一米八四的大小夥子,灼寶也在不屑的努力下,一直向一米八的目標緩步前進,但他們仍舊懼怕一米六幾的郭琳女士。

倆人立即放手,都規規矩矩地坐好。

郭琳這才露出滿意的神色:“好了,都出來,跟我去二樓小客廳。”

現在還沒到吃飯的時間,又是去二樓小客廳,安予灼和安謹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同樣的意思:要分家了。

安淡泊還沒敢和安老太太說自己找的那位大佬爽約的事。

安老太太雖然不情願分家,但看到人已經來齊,就表明態度:“分家之後,我跟著老大。”

安淡泊:“!”

安淡泊:“媽,您確定?”

安老太太狐疑地看了眼大兒子,平時這位兒子可是最孝順,有事沒事就往老宅跑,一年有大半年都是住在這裏的,怎麽忽然不願意給她養老了?

她哪裏知道,從前安淡泊討好她是因為有利可圖,每每討好她老人家,她都能給他好處,或者以母親的身份道德綁架執掌公司的老三安致遠,給大兒子一些便利。

而現在,她既沒有股份,老三這些年也漸漸地不願意一味順從她,那給她養老有什麽好處呢?

若是路先生肯幫忙,能從安致遠手裏分些股份也就罷了,有錢的話,也不在乎家裏多一雙碗筷……但現在的情況,他哪有條件給她養老?

狀況外的安老太太卻很篤定:“我心意已決,就要跟著老大,別的不用多說,你們分財產吧。”

安淡泊:“……”

安致遠說:“如果媽跟著大哥,那麽大哥就要多分一些,二姐,你同意嗎?”

姑姑安寧婧痛快道:“同意。”

安致遠:“不過,要分也只能分安家的共有財產,公司股份誰有多少就分多少。”

安老太太立即反對:“那不行!”

然而整個房間只有她一個人發出反對的聲音,安老太太拿手肘捅了捅大兒子安淡泊:“說話啊!”

可安淡泊並沒像她預計得那樣據理力爭,慫慫地說:“我也同意。”

安老太太:“???”

安淡泊心虛地別開視線,他不是不想爭,而是……那些股份原本就是人家安致遠的,原先安老太太也有一些,可後來他那不爭氣的兒子安道道中了安謹的圈套,現在全成了安謹的!於法律上,人家合理合法,於情理上,他也不敢反對。

因為那位路先生上回破口大罵時,還專門叮囑他不要輕舉妄動,不然別說陸家可能介入,連路先生自己也不放過他。

安淡泊一直瞞著路先生,就是怕他知道陸家和安致遠一家的關系。

現在可好,路先生覺得他被他拖下水,自動站到了安致遠那一邊……安淡泊還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而分家這件事,是他最先提起的,鬧了那麽久,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安淡泊幹笑:“媽,我同意,沒什麽不合理的,公司本來就是老三拼死拼活才有如今的規模。”

安老太太:“?”

安致遠倒是心裏明鏡似的,陸家宴會結束的當天,他就已經從安謹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原委:都是陸餘暗中幫助。

這孩子……他真是沒白疼。

安致遠輕聲說:“至於公司裏還有一些你們的股份,鑒於分了家,以後經營方向難免有分歧,我用現金把股份折算給你們,你們看怎麽樣?”

安淡泊愕然望向自家三弟。

安寧婧卻灑脫道:“同意。正好我想自己創業,缺一筆資金,老三,這些年我一直幹拿公司的分紅,怪不好意思的。”

安淡泊暗罵妹妹:你才有多少股份,當然願意做順水人情!

安致遠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那你呢?大哥,就像你之前說的,全依著股份辦事,那叫做‘合理’,但要是‘合情’……就要比誰的人脈廣,畢竟這是個人情社會。”

……這簡直是赤裸裸的威脅!

安淡泊不情不願地咬牙說:“我也願意變賣股份。”

“那麽,”安致遠,“公司的事就這樣說定了,我草擬了兩份合同,你們看一下……”

分好公司的股份,剩下的家產其實不過是一些老爺子留下的房產,北城地價多年一直漲不起來,最貴的老宅也僅僅值幾百萬,都是些零頭。

最後,分家的結果自然是安致遠占盡便宜,他為了補償二姐,折算股份時多給了許多,而安淡泊最後竹籃打水,不但沒分到一分公司股份,還接過了安老太太這顆燙手山芋。

安老太太並不是普通老人,她老人家嘴上標榜自己省吃儉用,為這個家付出很多,實則養尊處優多年,特別挑剔。

這不,剛分完家,安致遠帶著孩子們出去放鞭炮的工夫,老太太就跟安淡泊吵了起來。

“這跟你當初說得一點都不一樣,怎麽回事?”

“都怪你,為什麽非得鬧著分家?”

“媽,您小點聲,我有苦衷。”

“我不管!反正吃虧的是你,但既然已經分了家,我就得跟著你,我是不會跟郭琳一起生活的!”

……

郭琳隱隱約約聽到老太太在排揎她,但假裝什麽都沒聽到。從今往後,她可以更少跟安老太太、乃至安淡泊一家來往,她心裏高興。

而安謹也悄聲跟自家弟弟咬耳朵:“灼寶,聽不聽吵架?好像挺有意思。”

安予灼還記得親哥掐他臉蛋的仇,翻給他哥一個白眼:“吵架有什麽好聽的。”

外邊放著火樹銀花,五光十色的煙火劃過夜空,照亮小少年精致的側臉,以及因為給他白眼,而扇動的又濃又長的睫毛,安謹不由得有點酸:真別說,我弟長得人模狗樣的,我要是有這張臉,怎麽會失戀呢!

就聽安予灼欠兮兮地說:“他們吵架的機會多得去呢,你想想,大伯以後坐吃山空,肯定舍不得在奶奶身上花錢,而咱家老太太過慣了好日子,怎麽肯降低生活標準?”

別的不說,那位喜歡挑事的保姆麗嫂,她的鐵飯碗八成是不保!以後大伯家的架絕對有的吵!

整個新年,安致遠全家都喜氣洋洋,他們過了年三十就從老宅搬回自己家。而陸餘初五才從陸家莊園回來。

俗話說“過了初五不是年”,陸餘這時候趕回來也算是和安家人過個團圓年。

安致遠和郭琳這兩位當家長的看到孩子如此有心,說不歡喜是假的,一個比一個收不住笑容。但安總嘴上假惺惺地說:“哎呀,何必這麽早跑回來,你該多陪陪爺爺。”

陸餘笑道:“我初二就想回來的,可惜那邊親戚太多。是爺爺說養恩比生恩大,讓我過來跟你們團圓,這我才得以脫身。”

郭琳喜滋滋地說:“好孩子,晚上想吃什麽?郭阿姨親自下廚!”

安謹、陸餘、灼寶三個仔異口同聲:“……不用麻煩!”

郭琳憤憤地一人給個大比鬥,然後又忍不住笑:“逗你們呢!誰願意下廚似的,想吃什麽跟郝阿姨說。我才懶得管你們!”

今晚註定是個熱鬧的不眠夜。

安致遠拉著成年的大兒子安謹喝酒,還給已滿十八歲的陸餘也灌了幾杯,一直鬧到十二點多才散場。

所以直到深夜,陸餘才終於有機會和灼寶獨處。

他說初二就想回來不是哄郭琳和安致遠開心的客套話,而是當真抓心撓肝地想趕回來,見某個隔三差五就在微信上用語言撩撥他的小混蛋。

陸餘把安予灼堵在走廊的墻上,帶著一點危險的醉意低喃:“當著我的面,怎麽不講騷話了?”

安予灼:“……”

其實講道理,那些不算騷話,只是一些看起來有點黃實際上很搞笑的段子!

安予灼忍不住推了下他胸口,但沒推動。

“哥,你別在這裏堵著我,讓人撞見了怎麽辦?我好像聽到我哥的聲音了。”

陸餘:“你哥不就是我?”

安予灼嘿嘿笑起來:“那不一樣的,那個是親哥。”

“嗯?那我是什麽哥哥?”

還能有什麽品種的哥哥?安予灼懷疑陸餘在調戲他。但他不想把“情哥哥”這個羞恥的稱呼說出口,他聞到陸餘身上的酒香,皺起鼻子仰臉說:“你喝多了,不要撒酒瘋呀。”

那個“呀”字拖得有點長,有點軟綿綿的暧昧味道。

陸餘好像又長高了,個子直逼一米九,現在只有一米七幾的灼寶在他面前都顯得嬌小,被哥哥修長結實的手臂圈住,根本跑不掉。

當然灼寶也不是很想跑。

兩人距離越來越近,幾乎鼻尖碰到鼻尖。

安予灼被帶著酒香的氣息包裹,也有點醉,他眼皮慌張地顫了下:“幹嘛呀。”

陸餘看到小少年的長睫毛緊張地抖動,卻又微微揚起臉,和他直視。他能看到少年形狀完好的唇。

許是發現被盯著,安予灼有點緊張地舔了下唇,這一舔,原本就偏紅的唇色,又添了一層晶瑩的水光,愈發顯得唇珠圓潤,看起來很可口。

陸餘沒喝醉,只是借著酒意,做早就想做的事:“可以親一下嗎,男朋友?”

安予灼的長睫毛又翻一下,賞給男朋友一個白眼:“這種事哪有問的?”

“不都是直接……”他越說越小聲。

但他沒叭叭完,後邊的話就被打斷,陸餘低頭,欲咬住某個小混蛋的嘴巴。

可就在唇瓣即將相貼的時候,咣當一聲。

倆人都嚇了一跳,齊刷刷望過去。

走廊盡頭的安謹顧不上自己被刷牙杯打濕的褲子,不可置信地瞪著他們。

……這是什麽運氣?表白被親哥撞破,初吻也被親哥撞破!可這次跟當初表白不同,安謹再傻也能發現不對勁吧。

安謹的確明白過來,一幕幕畫面過電影似的在他腦海裏閃過:這倆玩意手牽手,沒事還摟摟抱抱……不對勁!果然不對勁!他明白那種違和感是哪裏來的了,一瞬間也想通自己當初為什麽跟路先生發火。

安謹現在也控制不住火氣,他氣勢洶洶地走過去,安予灼能感覺到親哥身上的殺氣,條件反射般往陸餘身後躲。

然而,安謹沒找他的麻煩,而是直接一拳打在陸餘臉上!

“媽的陸餘,我把你當兄弟,你他媽竟然想……他可是我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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